[月韶月]好好4

久远以前的事情,在韶无非低沉的嗓音中,显得苍白而不带情感,没有徵兆地,韶无非软倒在月无缺怀裡,月无缺抚摸着韶无非的发梢,他其实也只查到韶无非和戾祸的关係,毕竟月无缺的身分特殊,韶无非接近他有太多可能,但唯独……唯独韶无非暴露给他的嵴伤,月无缺刻意没有去查。

  月无缺确实不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答应韶无非离谱的结婚提案,虽然现在同性也可以结婚了,但哪个男的会在对对方全然无知的情况下,就答应跟人结婚啊?

  其实他也知道韶无非调查过他,所以知道他一些事,唯独这半阙琴曲的事情说不通,月无缺只是要一个答案,他很执着地想找到儿时的记忆,梦丹青也用塔罗牌算出月无缺失去了重要的什麽,月无缺一直以为是那个木偶,可是面貌相同的韶无非出现在面前时,他又怀疑命运。

  剑谪仙说他不瞻前顾后,其实那也是因为知道背后有一个哥哥撑持着,剑谪仙以为月无缺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扔掉木偶的事情,才与他反目,可其实不是,或者说不全然是,很多事情,剑谪仙的以为都和月无缺实际的问题都不同。

  要是说出口了,也许谁都会嫌他幼稚。

  年幼时的那次车祸,在月无缺额角到眼睛下方都出现了永远不好的伤疤,所以他一直留着长浏海,然而剑谪仙却是躺了一个礼拜才出院,以往剑谪仙为他周全甚多,月无缺不希望剑谪仙永远顾守着他的人生,然而剑谪仙总是以月无缺为重,于是看上去,月无缺对剑谪仙冷然的态度,就很像是叛逆期没有过的青少年,那些对兄长关爱的拒绝,旁人看起来也是要等时间化消一切才有可能和好。

  但月无缺总想,自己这种灾难体质,剑谪仙不要再插手,才能有更好的未来。

  那韶无非的事情呢?

  月无缺总感觉这次的失踪传达的讯息很多,所以他也跟剑风云报案了,他和韶无非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互信可言,可是从那半阙〈伯牙绝弦〉的录音档开始,他觉得自己就放不下韶无非,有意也好,无意也罢,韶无非和他相处的日子不长,然而从一次次的互动中,韶无非让他想到琴上的弦,每一条都是必要的,纵然大提琴有着名的〈G弦之歌〉能做到,然而韶无非不适合这样缺弦的琴,他给的录音档也是和月无缺版的〈伯牙绝弦〉不同。

  相比于自己当时幼稚得一如牙牙学语,韶无非给的后半阙是一个令人嚮往的温柔世界,莲花草树木都不相争,不炫技,却是高山流水觅知音。

  月无缺想知道,韶无非的世界是什麽样子的,所以他选择拉起韶无非的手,在结婚同意书上签名时,纵然被韶无非轻轻带过而没看见实际的字迹,后来月无缺也查到了幽明无非这个名字。

  韶无非接近自己到底图什麽,月无缺有一点明白,又不是很理解。

  月无缺看着睡不安稳的韶无非,忽然感觉这个人在身边,他明明要提防,却总是发现韶无非会回应他的恣意而为,这份奇怪的信任,让月无缺总在韶无非身上感到违和。

  「无非,你为什麽回来……又在怕什麽呢?」

  对这个人的在乎就这麽越累积越多,彷彿会翻船一样。

  可惜这些都得等韶无非醒来才会有接下来。

  可是也奇怪,他现在只想韶无非安然,反而不太想去追寻那些谜团。

  意外的门铃声响起,月无缺总算从韶无非床前起身,走去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是他知道而讶异的人。

  

  

  韶无非总算退烧后,起来看见客厅难得亮着灯,走进光照范围内,韶无非看着幽明瞳朦和幽明羽鳞两人一个喝着洋甘菊茶、一个人吃着马卡龙,他不太理解这是怎麽回事。

  「哥!你结婚了为什麽没让我当伴娘!」幽明瞳朦一看韶无非马上拍拍双手、去除手上的糖屑,鸟儿一般跳跃着步伐到韶无非面前。

  「笨阿姐,哥哥需要的是伴郎,你退场吧。」幽明羽鳞不甘示弱地戳着幽明瞳朦的额头。

  「臭阿鳞,你是男的了不起啊?哥要扮女装的话,绝对是最美的新娘!」

  「是喔,可是他是哥哥,不是姊姊,笨阿姐。」

  「好了、好了,」韶无非一手揽着一隻幽明家出产的斗鸡,「你们到底是?」

  「因为爸爸把哥哥弄丢了,我和阿鳞一起出来找,刚好遇到剑风云哥哥,他带我们来之后就走了。」

  「就算哥要打倒臭阿爸,我也会站在哥这边的,不用担心。」

  「哥才不会打阿爸。」

  「瞳朦、羽麟儿,在别人家裡,不要吵架了。」

  「我才──」幽明羽鳞和幽明瞳朦同时被月无缺塞了一口切好的苹果。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吵架。」

  「无缺,我……」

  「你也是。」第三块苹果封住了韶无非的嘴。

  月无缺看着沙发上并肩坐着的幽明家三人,忽然不太理解怎麽姓幽明的都往自己家裡跑,万一最麻烦的那个也来了,他可不知道怎麽收拾,虽然剑风云应该已经在处理了。

  幽明羽鳞率先吃完苹果问道:「所以我要叫哥夫吗?」

  「羽麟儿,我要离婚了。」

  「什麽?」两个孩子齐声喊道。

  「我想,我该回幽明家了……」

  「无非,你是想和我打离婚官司吗?」

  「不是,为、为什麽要打官司?」

  月无缺撑着头咬掉一口苹果,咀嚼吞嚥后才说:「我没要跟你离婚的意思。」

  「可是你、你不知道……」

  「我知道你是幽明无明的长子,那个人想複製战争期间的儿童教养实验,拐走许多孩童,连自己的孩子也没放过,只为了追求他理想中的世界,而你也是实验对象。」

  「你既然知道了,还不放我走?我……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麽事。」

  「你冒雨回来发烧会感冒,你小时候车祸,有一段时间戾祸被通缉得严,所以只有你不是在戾祸身边长大的,因此戾祸对你的执念更深,不知道究竟做了多少难以想像的实验,你才逃出来,还有什麽我需要知道的?」

  「我是为了报仇才和你、」韶无非咬了咬牙,勉强道:「和你结婚的。」

  「嗯,我有猜到……当年号誌灯忽然断电,你的养父韶九城被另一台货车遮挡视线,在关键时刻转弯,让我和剑谪仙的伤势降到最低,却也因此车毁人亡……我想你背上的伤,也是这样来的吧。」

  「他是个很好的人,我放不下。」

  幽明羽鳞和幽明瞳朦本来摒着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个,结果就被赶去原无乡的婚纱店那边,直到把两个小的安置好,月无缺才带着韶无非去医院。

  「你都知道,为什麽还……」

  「无非,你知不知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写的是:『救救我』?」

  「我其实……」韶无非痛苦万分的紧闭双眼,想把自己埋起来,他们在候诊区相顾无言,等了很久后,才终于叫到韶无非,月无缺让他进去诊间,而自己就在外面等着,但韶无非却拉住他的手腕,让他也进去。

  果然和月无缺想的一样,在戾祸的「教导」下,韶无非的精神状况非常差,他没有耐心去听那些多而複杂的病名,他只知道韶无非不可以断药,跟韶无非说了以后他更不理解了。

  「我想用我自己折磨你,然后让戾祸找上你,你为什麽还要我?」

  「那些都不重要。」

  「怎麽会不重要。」韶无非喃喃自语着。

  「我只想知道我的小狼,什麽时候跟我去文化中心拿那隻手工狼娃娃。」

  「我很常在夜晚发病,所以我晚上不会出门。」

  「我有想到这点,因为你不擅长隐瞒。」

  「我祕密这麽多,你为什麽还要带我回你家?我们该──」

  「停下。」月无缺在红灯前停车,「随便你要怎麽想我,就当我喜欢你,不想放你走了,不可以吗?」

  喜欢我?

  韶无非愣住,他没想过这个答案,结果到家裡了,都是月无缺提醒他,牵着他的手回家的。

  他本来做好准备,这次从戾祸那裡逃回来,就是为了和月无缺离婚,只要两不相干,不要害到他就好了,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进行这个漏洞百出的计画。

  戾祸问:「你要不要復仇?」也给了他月无缺的资讯,在幽明家断断续续的回忆中,戾祸灌输了他太多奇怪的「常识」,他能想到世界上最糟糕的,就是自己以及戾祸,所以他才以自己为饵,想让一切回到正轨,儿时的那场车祸,让戾祸找回了他,所以都是月无缺的错。

  月无缺和剑谪仙的错。

  都是他们的错。

  可是实际见到月无缺,韶无非觉得一切都乱了调,就好像在弹十几年没有调音的琴。

  他开始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他明明知道韶九城的死不是谁的错,号誌灯坏了,剑谪仙为了救月无缺也跑到马路上,谁都在车祸中失去了什麽,长大的月无缺应该承担自己的恨意吗?

  他真的恨吗?

  还是他恨的是无法从戾祸手下逃离的自己?

  他越搞不清楚,然后病就更加恶化,戾祸的实验裡,韶无非一直是失败品,即便让韶无非接触御脉家族,戾祸看见了韶无非对御狨萦魅不一般的感情,戾祸也以此威胁,让韶无非接触更多实验,韶无非仍旧离他所想的差距太大,所以有了幽明瞳朦、幽明羽鳞,以及更多的实验体,负责执行的解天籁医师在最后一次甚至提了用韶无非和幽明瞳朦生出下一代,做为新的实验,这种完全悖逆伦常的提议。

  于是他逃,可是他无处可逃,韶无非知道的人只有月无缺,御脉已经举家出国了,而自己的精神疾病已经到了,他会丧失一段时间记忆,做自己没印象事情的程度,他该怎麽办?

  他呼出一口气,接着设计刻意与剑风云结交,从而见到了月无缺。

  愚蠢的復仇计画开始。

  这一切都不对。

  月无缺看着韶无非手裡捧着温热的薰衣草茶,这些花草茶是剑谪仙给的,用意是让月无缺的精神更稳定,但实际上这些不适合加糖的茶,他不是用来给访客、就是让韶无非喝,没想到歪打正着。

  「无非,你用雪之狼为名写的故事,会成为剑风云抓住戾祸的关键,你没有伤害到我。」

  雪之狼是他接触御脉时用的笔名,他用故事为遮掩、写下自己的遭遇,希望无论是御狨萦魅或者僰君也好,谁来救他,可是他无法真正呼救。

  后来,他也称自己分裂精神状态下的另一个自己为雪之狼。

  「月无缺,我……」

  月无缺敲了敲韶无非的额头,「别再你啊我啊的,不知道你信不信,但丹青会催眠,可以帮你一点,明天婚纱店休息,我们去问看看吧。」

  「我还是不懂你,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

  「我不吃亏的,我都亲过、抱过你,吃了无数次豆腐了,你怎麽还会觉得我好?」

  「但你在不了解我的时候就做过这些事了。」

  「恋人不都因为误会聚首?」

  「我们算恋人吗?」

  「你点头就算恋人,你不点头就算伴侣。」

  韶无非笑了笑,「我这麽吃亏吗?」

  「夫妻互补啊,我不吃的亏,你得吃下。」

  「你再闹我,我怕我忍不住。」

  「没人要你忍,我看起来就那麽擅长忍耐吗?」

  「我是说,」韶无非转头欺近月无缺的唇,「你真的不逃吗?」

  「天地良心,只有你逃,我没逃过。」

  韶无非吻上月无缺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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